当初在崔氏族中,自己一心以族中清名为重,便是知道自己终于不得不侍奉临汾公主,以滕妾之名下嫁曹丕,也只能暗中来开解自己心中郁气。
如今回头想来,过去的自己真是可笑之至。
而临汾公主以为自己还是过去的崔妙慧么?
至少过去的崔妙慧,是没有胆子和辛苑一起,以凌空打物的手法,打断临汾公主和故城乡主的肩舆杠柱!
只是……为何主君就能想到,提前准备了打断杠柱的那两枚东西呢?
而在这队人马的最前,崔琰心事重重往前走去,他的手中,是亲信侍卫方才趁乱拾到的一枚东西,握在掌中,冰凉又硌手。从指缝看去,有若隐若现的金光射出来,融化在朝阳之中。
那是一枚麟趾金。
自落云院到桐花台,不到半个时辰,却仿佛跋涉过万水千山。
织成坐在车中,听见车外足音轻响,从最初的空洞回声,到如今的轻捷可闻。便知道已经离开了那长长的巷道,步入了一片开阔之地。
四面风声掠过,有瑟瑟之音,隐约浮于耳边。
纵未掀起车帘,端坐于车中的织成,眼前恍若看到了冬日里萧瑟的草木,蜿蜒的曲阑,草木深处浮动的屋脊。那高高的楼台,有着黛青屋瓦和朱漆阑干,而在明净的轩窗外,是一片如伞的大树,寒风一吹,木叶瑟瑟,宛若天籁。
那是他的桐花台。
到达桐花台时,世子府第之中属吏,并其他一些略有些头脸的奴婢,皆已在府门之外,毕恭毕敬如雁翅排开,等候了多时。
等到那辆奢丽衣车在前后簇拥之中,迤逦而来,再看到崔琰当前引领,哪里还不知道是世子妇车驾已到?一起撩衣拜倒,对车驾行了大礼。
但见一个衣饰华美的丽人,被车外三名女郎迎下车来,只向众人点了点头,便有一女郎道:“世子妇让各位暂勿多礼,可先入府中堂下听令。”
一行人竟自往府中去了,整个见面仪式,实在是简洁之极。众人虽然又惊又疑,但有崔琰在此,谁敢造次?且魏王夫妇已在前往桐花台途中,也无人敢多生枝节,赶紧起身相随而入。
织成在正堂之上坐定,只觉满头珠翠压得颈子都快要断掉,但曹操不到,她也不能丢了这劳什子,正好抓紧时间,来见一见这满府人等。
刚刚坐定,忽听一声欢呼,从堂后跑出一个小小身影来,纵身投入织成怀中,撞得她几乎一个趔趄,赶紧伸手将他搂紧,唇边却露出由衷的笑意。
这来者除了元仲,还能是谁?
“阿母!阿母!”
元仲今天打扮得格外精神,头顶的小金冠上以金丝串有三粒指头大小的粉白珍珠,只稍稍一动,便摇曳生辉。身上是月白底绣宝蓝团花锦袍,越显唇红齿白,十分漂亮。他伸手搂住织成腰身,赶紧又缩了回来,嘟嘴道:
“阿母!你的衣衫好生割人!”
织成不禁又是一笑。
她身着的锦衣缀有玉片为饰,元仲不察,伸手过去,恰好触上,便说成是“割人”,着实是童稚之语。
遂柔声道:“这有何难?等见过你大父大母,我们便去了这些劳什子。”
元仲大喜,道:“正是!正是!”
他二人在堂上言笑晏晏,堂下人却是屏息静气,心中虽然诧异这位武德侯与新来的世子妇竟是这般亲密无间,便是武德侯对自己昔日的生身母亲,也未必达到这样的程度,不由得又在心里惦量了一番。
织成此时已令崔妙慧取过府中名册,一一看过明细。只是她便是略略一扫,便知明河并不在其中。
崔妙慧自然也看得出来,问道:“素闻世子在摘星楼读书之时,是侧夫人郭氏操持府务,不知郭氏何在?”
她气度出众,比起织成来还要更贵气几分。此时便有人站出来应道:“夫……郭夫人身体不好,一直在月出殿将养……”
偷眼看了看织成,又低声道:“魏王还曾遣使来探望,并赐医官并汤药之属……”
织成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伸手帮元仲抿了抿几缕乱发,将其整齐地塞入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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