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政府还都南京之期在即,月儿的精神状况已经被当局深度怀疑,过去战争顾不上,接下来,当局似乎有迹象要对月儿采取强硬手段了!
四爷当机立断,走!趁此时还没有撕破脸,偷偷地走!
他们甚至提前连仆妇都没告诉,只在暗中做离开的准备。
走之前,家中发生了一件小插曲,金鹤仪无意间发现赵妈偷了她的首饰。这些年家里常常失窃,一直没有逮到扒手,今日赶巧被她撞上,金鹤仪怀疑赵妈是个惯犯,审问之下,得知赵妈因为孩子生病,这些年确实偷了一些东西,每次都卖到了下江的王麻子当铺,他们派人去追赃,大部分都追回来了。
有一件东西十分奇怪,金鹤仪笃定不是她自己的,但派去的人说当铺王麻子笃定说是赵妈卖到他那里的,这件东西极贵重,王麻子刚看到金鹤仪派来的人就直觉是冲着这物件来的,想着如此宝贝丢了一定生气,为免被迁怒,他才乖乖将赵妈拿来的东西统统上交。
是一枚粉钻,晶光潋滟,璀璨夺目,王麻子好几次想出手,都没敢出,因为全重庆除了委员长夫人,恐怕很少有人拥有如此贵重的宝钻,他怕卖出去被主家认出,那岂不惹火上身。
金鹤仪翻看那枚钻戒,再三确定这不是自己的,于是拿去让月儿认,月儿呆住了,有种灵魂出窍的惊悚感,三爷的这枚钻戒分明当初是送给了阿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意识混乱,脑子都有些冒雪花的错觉。
难道自己并没有把钻戒给阿阮,而是自己的记忆因为那场疯病混乱了?
但是,如果没有给阿阮,一直自己保存着,那么一直藏在什么地方?从香港回到内地,和铜八万捡垃圾睡狗窝是事实,如果有这样一枚钻戒,为什么竟然没有变卖或当掉换吃的?
她头疼欲裂,完全想不通。
苦思一晚无果,第二天一早她去质问赵妈,让她回忆一下这枚钻戒是从家里什么地方拿的。赵妈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月儿生头胎前的事儿。
月儿脑子里十分混乱,这件事蒙在心中很久,终是因没有答案而散去。
还都南京是五月份的事情,四爷他们也在一个烟雨朦胧的清晨出发了,江船沿着嘉陵江南下,成功避开了当局的耳目,一个月后,他们已经出现在东南亚一带的海面上。
四爷从重庆出来时,有一支军队追随他而出,他们密谋分头行动,陆续出发,到如今,已经集合到了一起,他们要在四爷的带领下,找一处地盘安定下来,重建家园,保护秘本。
海面上,是两艘白色轮船,上面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士兵,船顶上的烟囱突突地冒着黑烟,浩浩荡荡,向着天际行进。
四爷和兰哥以及家眷们在第一艘船上,孩子们在甲板上笑闹玩乐着,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铜八万,她这些年之所以忍气吞声跟丈夫和姨太太过了下去,其实是拿准了主意要扳回公道,龙先生当初是靠岳父发迹的,他娶妾并不是不可以,但娶妾灭妻就大大的突破了她的底线了,上海沦陷时,他撇下她不管,还几乎带走了她所有的财产,再无恩情可言,铜八万利用五年抗战的时间,把财产偷偷转移,把产业暗中变卖,临走时,龙先生和姨太太只剩两身衣裳了,想要找铜八万算账,人已经跟着干女儿跑了,无影无踪。
龙先生又悔又气,千不该万不该惹着宣菊子,想当初刚结婚那时候,菊子是个瘦菊子,水灵漂亮的,天下无敌的鬼精,自己怎么能是大菊子的对手,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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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船在西贡停泊时,有两位姑子恳求捎她们一程,金鹤仪听她们是中国人,便请她们上来了。
当时月儿正在听船上的无线电,播放的是当初上海孤岛作家戎爱瑛的苦情小说。这位作家靠续写红楼梦后四十章成名,在上海孤岛时期红的发紫,现在流传的这本小说是根据她家族的真实故事改编的,戎作家在家排行老九,而她讲的是她家的私生子五姐在十二岁的时候进入大家族,对自己的哥哥痴爱一生,为了一辈子守在哥哥身边,不惜以毁坏自己的名声的办法来拒绝嫁出去,但最终空等一场的故事。
月儿听得神思恍惚,忽然被金鹤仪带来的姑子打断了。
金鹤仪要去看管孩子们,让她招呼一下两位姑子。
姑子一老一嫩,老的有六十多岁,听月儿是中国人,随口问祖籍何处,当得知她夫家是北平戎家之后,老姑子顿时眸光一闪,说:“有缘!有缘!”
月儿不解。
老姑子问:“贵府的三少爷如今何处?”
多年不听人提起这个人,月儿甚感莫名,说:“他在南洋。”
姑子感慨:“一晃三十多年了啊,也不晓得当年老婆子我胡诌的那几句话应也没应。”
月儿忽然就意识到此人是谁了,据戎家人说,三少爷生母十月怀胎时,在门首遇着一位化缘姑子,莫名就卜到腹中子平生将有‘二伤一运’,一为幼年母亡,二为盛年色伤,三为中年位极人臣……
月儿苦笑,道:“看来您是当年给三少爷卜过时运的仙姑,您算的……也对也不对,三少爷大忠似奸,如今确实位高权重,只是色伤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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