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很轻，除了本人和方进之外，没有第三人听到。
方进瞪大了眼睛，大声道：“竟然有这种事！这怎么可能？”
随即他又呼道：“安欣，你护着孔大人，本伯亲自去审问那些刺客。”
几乎已经虚脱的孔希陆在安欣的陪伴下，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安指挥，那些刺客是……”缓过神后，孔希陆有些不安地问道。
安欣犹豫了一下，悄悄回道：“此事有些复杂，对方的目标既然是大人，便肯定是有所图的。”
有所图？
南宗孔家都败落了这么多年，老夫身上能有什么图的，除了即将受封的衍圣公这个称号。
那对方肯定是冲着这个封号来的！
北宗的人！
孔希路已经猜到了真相，而且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
另一边在一间密室里，方进在拷问完这些刺客后，又悄悄地见了一个人，正是如今孔府的管家孔尚生。
“伯爷，小人已经按照伯爷的要求做了。”孔尚生躬着小子，讨好地笑道。
方进满意的点点头：“过了今天，这北孔的名声将彻底臭了，以后也不会有翻盘的机会。”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点明。
孔家在曲阜是根深蒂固的，仅仅只靠被鞑子换种的流言蜚语，以及那些平民百姓的告状，是很难将孔家扳倒的。
哪怕今日，大明强行剥夺了孔希学的衍圣公称号，将其转移到孔希路的头上，也不能保证将来北宗之人不会卷土重来。
北宗孔家，是真正传承千年的世家，盘根错节，其影响力是根深蒂固的，想要清除绝非一朝一夕，更不是换一个区区衍圣公能做到的。
至于南宗孔家，都已经落魄了百余年，如今跟寒门都没什么区别，哪怕有了衍圣公这个称号，也远远无法对抗北孔之人。
两个家族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犹如鸿沟。
为了彻底解除后患，避免北孔将来卷土重来，方进便从这位孔府管家身上下手了。
这孔尚生是算是远房的旁支亲戚，虽是管家，但远未到一荣俱荣的地方，所以忠诚度是有限的。
“伱尽管放心，事成之后，殿下自然会保你世代富贵的。”方进看着孔尚生，淡淡而道。
他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指了指说道：“这便是海贸凭证，将来松江市舶司开放后，允许你的家族组织一艘远洋贸易船。”
作为孔府的管家，普通的好处对方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也唯有海贸巨利，才能使他下定决心铤而走险。
孔尚生盯着这张文书，眼里闪过炽热之色，恭恭敬敬接过并将其小心保管好。
方进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中一乐。
没想到这开海后还有这等好处，一张海贸凭证竟然成了贿赂对方无往而不利的宝贝。
这些士大夫阶层都不是傻子，一个比一个精明，谁不知道海外有巨利，个个都想分一杯羹呢。
后世之人曾有过分析，自从中原王朝失去西域之后，导致丝绸之路断绝，从而使海洋贸易开始兴盛。
航海技术的发展，使海贸的利润远远高于陆贸，而成本和风险却大为降低。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走私。
海陆的走私可比陆地容易多了。
陆地上，就那几条可供通行的道路，除非你再重新发动海量人力修一条路出来。
可在漫长的海岸线上，只要有船到处都可以通行。
陆地上的走私，滋养出的无非是明末晋商那种。
可海陆上的走私，孕育出的可是如郑芝龙那种东海上的巨无霸军阀，堪称十七世纪东方版的东印度公司。
这就是差距。
“尚生，这东西可是千金都买不到的，你知道朝廷里有多少大官眼红而不可得啊，你可要保管好了。”方进可是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伯爷放心，小的明白！”孔尚生的脸上笑得无比灿烂，“一定会用身家性命来守护这家凭证的。”
“好，那就按原计划行事！”方进点点头道。
……
在第二天的朝堂上，传出了一件震撼天下的消息，同时当朝的洪武皇帝无比震怒。
本来朱元璋念在南宗孔家对于前宋皇室忠心耿耿，又落魄了百年的份上，想授予其衍圣公的称号，并让其落叶归根回到曲阜，并赏赐了一些土地，作为补偿。
哪能想到北宗孔家的人无比排挤南宗孔家，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竟然不惜花重金雇了刺客前来刺杀南宗的家主。
好在这个阴谋被东莞伯方进当场揭穿，并成功擒获了一干刺客，通过言行拷问，使这起事件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为了保住衍圣公的称号！
为了可以继续鱼肉曲阜当地的百姓！
为了可以继续享受富贵！
北宗孔家全然不顾血脉亲情，竟然敢去刺杀同族之人。
这更加印证了坊间的传言，北宗孔家已经被鞑子换了种，所以才会如此丧心病狂到朝南宗的同族下手。
此刻，北宗孔家终于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原本朝堂上，那些和北孔关系莫逆的官员，如今一个个也是讳莫如深，远远避开。
在他们看来，很多事情都是来日方长啊。
如今的朱元璋，是威望正盛的开国皇帝，你就不能顺着他的意思吗？
等将来有机会了，咱们朝堂上的人当下内应，做做手脚，再将这衍圣公的称号帮你们北孔要回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可如今你们北孔竟然做出这等荒唐事……对不起，那我们只能和你割席了！
朱元璋便当场下达了圣旨：命东莞伯方进，以及都督佥事徐辉祖一起前往山东省曲阜捉拿孔希学等一干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朱标也被逗乐了。
当年徐达北伐时，可是俘虏了孔希学他爹孔克坚。
如今则轮到他儿子出面去抓孔克坚的儿子孔希学。
看来这徐家和孔家是彻底扛上了，这仇怨以后都无法化解了。
很好，非常好！
徐家是大明第一勋贵之家，和孔家势同水火，那是最为理想的结果。
至于方进那家伙，这家伙身为穿越者，想灭北宗孔家很久了。
如今终于等到了机会，方进迫不及待地清点了一个卫的虎狼之师，浩浩荡荡地朝着曲阜杀了过去。
这一次，可是名正言顺的。
不仅要将北孔连根拔起，还要顺势将南孔扶持下去。
南孔一家在曲阜没有任何根基和人脉，只能依附于朝廷。
北孔的大量财富和土地，也将会彻底充公，南孔本就没多少人丁，两袖清风地去上任衍圣公，也能赢得当地百姓的好感。
同样，曲阜的县令将由朝廷命名，而不是孔家内部之人担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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