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可真得去庙里上柱香了，感谢神明。”
“废话少说。”姜琦打断了况清妍的讥讽，把刚才建筑工地上的事跟她简要叙述了一遍。
况清妍一听，神色立刻就变得严肃起来：“有这事？你等等，我这就去问，放心，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她挂断电话，想了想，拨通了一个几百年不曾打过的号码。
“喂？”
“有事？”
“今天偶园拆迁工地有人闹事，是不是你派人过去的？”
“你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就是为的这？”
“不然呢？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沈葳，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我怎么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再说了，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工期延长，付款的是你们政府，责任不在我，就算你把工期拖到明年去，对我们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是这样吗？可我分明记得，你们沈家还借了一大笔外债，急需这笔工程款填上，工程迟迟不开工，你不急，你头上的那些糟老头子不急？”
“……”
沈葳默然，良久才道，“总之，与我无关。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会彻查此事，如果有了结果，短讯通知你。”
“好，尽快。”
电话挂断，沈葳——沈家的三小姐——略作思索，向待在一旁的侍从问道：“四少爷最近在做什么？”
“四少爷……”侍从稍作回忆，“回小姐，他这些天一直待在赌场，一步也没踏出过。”
“是这样吗，倒是挺乖，不像他啊。”
沈葳扯了一下膝盖上的毛毯，把白皙的大腿盖得严严实实，电灯的暖光衬得她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
她托着精致小巧的下巴，问道：“那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和他接触？”
“这，回小姐，赌场鱼龙混杂，四少爷又喜欢交朋友，所以……”
“有没有新客户？”
“有的，上周三，铁锤帮的头目穆铁锤注册了赌场的高级会员，四少爷召见了他，两人相谈甚欢。”
“铁锤帮？”
“是姑胥区的一个规模不大的地下组织。”
“这样啊，那你去调查一下今天早上偶园拆迁工地的事，看看这事和这铁锤帮有没有关系。”
“是。”
侍从领命离去。
沈葳双掌合拳，撑着下巴，面朝空无，眉宇间有一种难掩的疲惫。
她所在的是一个古典主义风格的房间，窗户朝着西面，太阳断断续续地露面，阳光铺满整个房间。
随处可见都是植物，全部郁郁葱葱、蓬勃生长，地上和窗台上摆满盆栽，窗口吊着花盆，房间内所有的壁架和桌子上都放着绿色。
阳光穿过植物的枝叶织成的帷幕，把复杂的图案投射到深色的拼花地板上。
这样的房间很容易生虫，所以每天都有仆人进来打扫。
沈葳喜欢植物，因为它们和她一样，都扎根在一个地方就动不了。
她从出生起就下身瘫痪，只能依靠轮椅来活动，那是一种难以治愈的怪病，沈家当年请来了神医魏暖，结果魏暖看了半天，叹息摇头，说自己也治不了，并称不要试图为她更换义肢，那是无济于事。
她的这个病，看命，或许时机到了，自然就会好。
就这样，沈葳与轮椅为伴，共生了二十四年。到了如今，她已经不再为麻木的双腿发愁，因为依靠智慧，她能做到的比四肢健全的人更多。
时至今日，她已经成为了沈家年轻一代举足轻重的人物，沈家近几年的大小事宜都由她一手负责。
然而，她一个丫头片子大权在握，总会引起一些无能的叔伯眼红，想从她手底下分去一杯羹。
沈葳每个月给他们的分红，显然满足不了这些贪婪的中年人。
那笔巨大的外债，就是这些叔叔伯伯搞出来的后遗症。
所以，别看沈家和况家，以及任氏财团并称桑苏三大家族，枝繁叶茂却外强中干的它和铁板一块的另外两家还真的没法比。
底下要吃饭的嘴太多了，心思杂的人也多，像今天偶园工地发生的事，指不定就是哪个心怀鬼胎之人做出来的。
沈葳越是在家族掌舵人的位置上坐得久，就越是感受到深深的无力。
明明她已经安排了人监视所有的家族成员，但也防不住一些人偷摸做些鬼祟之事，毕竟大家都是一家的，就算是监视也不能太过份，因此出现漏洞在所难免。
“呼……”
沈葳吐出一口浊气，看着书桌上待签的各种合同文书，突然觉得有几分烦心，丢下笔，用摇杆操纵轮椅，“走”出书桌，来到一盆经过少许修剪的盆栽前，拿起一旁的剪刀开始慢慢地修剪。
把这些绿植剪成预想中的模样，是她疲惫时缓解心神的好方法，百试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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