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的杀戮欲望得到宣泄,留给白牧的只剩下空虚和恐惧。屋里的空气浓重到无法呼吸,他用狂乱的眼神盯住正咽气的人,从此漫漫长夜陪伴他的梦魇中,又多了一个身影。
一阵含混的呼声传来,比起速死的一个,另一个只能在血泊中蠕动,用鲜血迷蒙的眼球看他。
脑中响起警告,对方至少还有一名同伙!
这时外面的城防兵已经赶到,眼看就要冲入宅邸。
白牧与艾尔丝汀对视一眼,后者立刻转身前去阻拦。
他很想放任自己被丑恶的现实裹挟,但辅佐弟子的决心还是占了上风。他带着对自身的憎恶结束了理查德的痛苦,然后收起短剑,搜索叫“朵玛”的女人。
二楼没剩下什么。
白牧登上三楼,走廊中没有个守卫,佩德罗像所有强大的法师一样,过于相信自己。
仔细倾听,压抑的呼喊穿透铁门,从一座小单间里传出来,敌人应该就在门后。
白牧轻挥手臂,黑色的火焰瞬间融化掉了铁门的锁,他一脚踹开,径直走进去。
背对他的刑讯官转过身。
朵玛是个拜龙教信众,身穿黑色斗篷,她的身上长有突出的尖角与利爪獠牙,外表更接近于龙族;特别明亮的眼睛显示出强大的精神异力。
后面绑在刑架上的领主眼光呆滞,看起来皮肉无缺,只要朵玛的目光一离开,就停止尖叫,半死不活地垂下了头。
朵玛眼光闪烁,平静地注视着白牧,“佩德罗死了。”
白牧点头,“说点我想听的。在我改主意之前,你可以活着离开。”
朵玛露出轻蔑的笑容,“你不能威胁我。痛苦对我毫无价值,我不能被说服,也无法收买,死只是个简单的解脱,我对这七子篡夺的世界毫不留恋。如果你还算清醒,现在就该拔你的剑。”
“今天死的人够多了。”白牧努力不去想放走一个拜龙教信徒的后果,他前额布满阴霾,内心在幽暗的思绪中绞成一团。“你走吧。”
朵玛了解地看着他,“七子教廷的外勤工作充满刺激,对吧?”
“收起这下贱的伎俩!”白牧面容扭曲,“你没资格嘲笑我!”
“你恢复了前世的记忆,那名‘牧’主教的一生,你对身为七子的影子生涯感到厌倦了,可是没有回头的途径,因为,天呐!你是个有良知的刽子手!多么奢侈的小秘密!这让你感觉自己还有希望过‘正常’的生活吗?你以为自己还能和同类毫无戒备地交谈吗?”
白牧一下安静下来,一字一顿地说:“我从没有过同类。女士,把你的颈子亮出来。”
朵玛咯咯笑起来,“抱歉打乱了你的计划,希望杀死我让你有愉快的一天!”
她扯破领口的衣物,一步步向白牧逼近,直到短剑的锋尖刺破她小腹的皮肤。两张脸气息可闻,朵玛鲜红的嘴唇弯成一个微笑,“别那么吝啬......给我一个吻吧!”
眼中流露出强烈的绝望,朵玛的大脑释放着致命的负面情绪,给相互纠缠的两个形体罩上一层斑斓的静电光环。
无数凄惨的景象轰击着白牧的神经,刑架上的领主再次哀号起来。
属于那个人的记忆又一次袭来。
破败的教堂中,飘舞着无数凋谢的花瓣,保罗一脸悲伤地凝望着自己的恩师。“牧大人?”
牧不发一言,只是将濒死的少女抱在怀中,泪水从脸庞滑落,与长剑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显现出暗沉的光泽。
白牧眼神迷茫,短剑缓缓刺穿了对方。随着剑锋的深进,朵玛发出解脱的叹息。
“都过去了......明天不属于我们......”
她在白牧的唇边留下一个灼热的吻,慢慢闭上了眼睛。
白牧不记得上次痛哭失声是什么时候。他对自己说,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流泪。
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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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快抓刺客!”
看着屋内血淋淋的凄惨一幕,身披坚甲的城防兵们乱作一团,也无暇确认领主大人是死是活,迅速逃离宅邸,向远方码头胡乱搜索着。
三楼处的窗户旁,忽然狂风大作,一道娇小的身影翩然降落。
她收起双翼,一边左手转动着匕首,一边向刑架走去。“醒醒喽,观众们可都已经离开了。”
领主奥利弗缓缓睁开那双细小的眼睛,尽显困惑。
他体态肥胖,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慵懒地望着突然闯入的少女,“夜莺,你想的这个点子一点也不好玩,那个叫朵玛的女人逊得很,说好的严刑逼供却连皮鞭都舍不得挥两下,只用精神系魔法检索记忆当真无趣的把戏!”
布拉佛斯的领主大人一向养尊处优,继承家业无所事事,最近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这无疑加大了对他内心的折磨。
这时,名为夜莺的精灵少女找到了他,说是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绝对会满足此时消极倦怠的心情。、
奥利弗对“夜莺”的名号早就有所耳闻,乃是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强盗头目,但总喜欢混迹于贵族之间,算得上黑白通吃。
奥利弗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为了筹备“这场好戏”,他先是遵从夜莺的要求,收购了全城的生铁,即便是龙崖堡的公爵因战事吃紧,下令让他运送生铁前往罗恩王城,他都没怎么搭理。
有点出乎意料的是,先找上门来的竟是一众拜龙教信徒,向他逼问生铁的下落。
这让他玩心大起,乖乖扮起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领主被俘形象,结果还没尽兴呢,就被一个神父打扮的黑发男人搅了局。
钱也花了,力气也出了,到最后一无所获,这找谁说理去?
夜莺看出了他的颓废,当即安慰道:“请放心,领主大人,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我向您保证,很快,将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发生在您的面前,届时您就可以扮演一位举世无双的英雄了!”
奥利弗的眼睛里终于放出一道精光,稍稍期待起来。
夜莺继续道:“那么,您按照我之前交代的那样,把生铁的囤积处分别告诉给了拜龙教和那名神父了吗?”
“当然!一字不差。”奥利弗像个孩子似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突然背对着夜莺跪了下去,乞求道:“请踩我几脚吧!那个拜龙教的刑讯官刚刚对我竟然什么也没有做,现在身上痒得很!”
精灵少女露出无聊至极的表情,但还是往前走几步,高高抬起黑色长靴重重踩在了那肥软的背上,“这样?”
“对对对,没错就这样!再用力些!”他满足地回道。
随后的一整个晚上,这间卧房里不断发出“嘶——呼......嘶——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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