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的目光也终于变了，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道：“好，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他是谁，他可是化身万千俯视苍生的莲生三十二啊!
他在心中怒吼，然后瞋目的一瞬间，施展出了另外一种五境之上的妙法。
天魔境!
当九歌看清面前的一切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站在荒原之上看着遍布亿万繁星的夜穹，面色平静。
莲生并不在此处，或者说其实到处都是他，他在冥冥中俯视着九歌，漠然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声音隆隆作响，在整个世界回荡。
九歌微微一笑，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没有丝毫的恐慌，淡淡道：“那又怎样？“
九歌抬起手中的细剑，一脸平静地看着莲生，眼中的光芒，比星光还要璀璨。
自在一道，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够抵挡？
莲生的脸色也是瞬间一沉，他知道九歌不可能害怕自己的天魔境，甚至九歌根本就没有害怕过，但他却没想到，九歌竟然会以此种态度对待自己。
下一刻，他懂了。
九歌的剑，即使是在他的“世界”里，依旧是一往无前。
那一抹蓝光，如同一道闪电，直奔莲生。
九歌的剑，如流星划破天穹一般，瞬间便刺入了莲生的胸膛，莲生的身躯猛地僵硬在原地，他的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释然，亦或许，是解脱，莲生闭上了双眼。
不得不说，少年的命真好，比柯疯子的命好得太多了。
天魔的“世界”消散，宁缺、莫山山、叶红鱼也在等待，究竟是谁会赢？
这一次，九歌会如何取胜？
这一次，九歌会有怎样的表现？
这一次，是谁输，谁赢？
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这场战斗的结果。
当他们看到莲生胸膛的那一抹血迹之时，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莲生败了。
九歌赢了，他们赢了！
宁缺也是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刚继承浩然剑就被当成食物吃掉，他还没活够嘞。
“你......赢了，看来......我终究......还是……没能......走出去。”莲生看向了九歌，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最终，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庞上，一颗眼泪滑落。
不过就在莲生临终之际，他看到了......
宁缺腰间的位置，心中顿时明了。
莲生癫狂地笑了起来，笑意癫狂笑声却很虚弱，最末化作哭泣的声音，喘息着道：“原来是……这样，难道……这就是……命数……吗？”
莲生在临死这一刻，显然是看到了什么，看明白了许多，喃喃自语。
“那看来......我的命，似乎……也不错。”
宁缺身上那个看似很普通的扳指，所以他亦感叹自己的命也很不错。
说完，莲生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身影一闪，直接出现在了宁缺身前。
九歌知道莲生要做什么，但他不会去阻止。
说到底，现在的莲生，不过是一个看透了的老人罢了。
宁缺愕然的看着站在他面前一脸慈祥的老僧，心中则是慌得一批。
但不等宁缺反应，莲生双手在膝头缓缓展开，重新结了一个他名震世间的莲花印。
然后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了起来，一股怪异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萦绕。
西方有莲翩然坠落世间，自生三十二瓣，瓣瓣不同，各为世界，既然不出三界外，既然只在此山中，那么何必非要幻作无数世界想要超越三界何必非要花瓣随风而去，便在山中幽幽绽放反而更美。
宁缺并没有被莲生大师的精神力量控制被迫进入对方身前一尺的世界。而是两个人的心灵在精神范畴里相遇，从而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意识，或者心意了。
相遇刹那时光，宁缺便清晰地判断出对方此时的心意很平静，不是喜悦，而是一和洞彻之后的明悟，这抹心意甚至显得有些亲近。
莲生大师眼如春湖温暖，静静看着宁缺。
九歌亦是在旁边看着，拦住了想要上前的莫山山。
“不用去管他们。”九歌平静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过是不想像小师叔一样，让自己的一身本领失传罢了？”
“可，那是魔宗功法啊！”莫山山闻言，知道莲生想对宁缺做什么，作为一个昊天子民，修魔莫山山当然很愤慨。
“力量，不过是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你看看你认为德高望重的莲生，不也是魔宗出生，可他，不也一样在西陵和佛宗修习过？”九歌摇了摇头。
一旁的叶红鱼闻言，第一次觉得自己修行的道，是否真的正确，而神殿，是否真的正确？
自诩天才的她，今天差不多将自己此生所有的骄傲，全数挥洒殆尽。
同时挥洒的，还有对神殿的那一丝丝信任。
这位盛名在外的道痴叶红鱼这一次的荒原之行可谓是悲惨之旅啊！
······
宁缺脑中嗡的一声，感觉有很多事物便从老僧晶莹平静目光中传了过来，那些事物不是具体的修行知识，也不是画面，只是一些若有若无的感受。
“生而为魔……死亦为魔……我此生自以为可……以跳出三界外，却想不到要到最终归去时，才知道自己这一生……”
“始终都在此山中。”
似乎有风吹过带起细微的响声，老僧身体仿佛风化的沙雕般骤然干裂散开，落到地面的那些凌乱骨片间，簌簌作响。
尘归尘，土归土，白骨的归白骨。
宁缺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变化，体味着老僧度给自己的那些意识，恐惧和不安渐渐占据他的心灵一一如果这些事情被人知晓，夫子和书院会是怎样的态度，一旦失去了这座最大的靠山，自己怎样才能在遍布昊天神辉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宁缺有些茫然的看着九歌。
没想到，九歌对此，也只是淡然一笑，他拍了拍宁缺的肩膀，“好好休养。“
“九师兄？”宁缺不解，为何在他自己踏上修魔道路后，九歌还是这副模样，难道，他真的不怕吗？
“放心吧。“九歌轻描淡写道，“夫子，没这么小心眼，从你成为夫子弟子那一天起，就算你死了，都是夫子的弟子，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
说到这里，九歌顿了一下，继续道：“无论何种时候，都要保持你内心的纯粹和宁静。“
“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本心，修什么不是修？”
宁缺一愣，旋即心中大定，九歌说得对，只要自己心无杂念，就算是修魔又有何妨？
书院有教无类，而他作为夫子的弟子，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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