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官道。
新的坐骑。
张禄斜斜地骑在马上,回望着越来越远的城池,直至再也看不到它。
那夜的雷击并没有影响张禄离开的进程,毕竟从外人看来,他才是受害者——好端端的快要摆脱了仆役的身份,却平白无故差点儿被雷劈了。
而无论是在后续例行的盘问之中,还是纪染的问询时,竹言都做到了守口如瓶。
她是一个完整的人,而非一个简简单单的传话筒和监控摄像头,有些事说出来,对大家都没好处。
“但我从小雯那里得到了真相,”纪柒轻轻飘落到纪染的身边,“皮不知道,但肉和骨也被分开了,而且都被张禄收走,就这么放过他?”
“那不是他的,”纪染摇了摇头,“他是什么水平?能使役那种强度的剑意,即便是纪氏整体也得斟酌应对,更别说是我了。”
“我只是好奇,张禄什么时候有的这种人脉?不过是之前让他出了趟远门……呵。”
纪染自嘲一笑,没想到这根儿反而是在自己这里?
“有人是那种困不住的类型,你就算让他出、咳,更个衣,都能搞出些大动静,更别提这么长时间放出笼子了。”
本来还以为是只信鸽,结果是野生的么……
“罢了罢了,结个缘分总没错,”纪染向后一仰,继续瘫在了椅子上,“闲棋一步,也总会有用处的。”
“那竹言呢?”纪柒继续问着,父母亲族她都已经光明正大地见过了,但到底鬼魅这种身份还是不太一样,所以现在还是姑且呆在亲哥哥身边,也顺便学点儿东西。
“歪门邪道”也不失为一种体验嘛,反正鬼魅本身就比同境界的修士“活”得能更久,也不算耽误功夫。
“因为没按照我的意思来?”纪染嗤笑,“最下等的棋手才需要所有安排都必须在自己的规定之中。”
“中等的棋手将环境和布置互相结合,上等的棋手让所有的规划都隐藏在天地的变化之间。”
“我嘛,上等的棋手还当不成,但下等的,一定要避免。”
“但是……”
“嘛,妹子,我考考你啊:你觉得竹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柒安静了下来,想了一会儿才道:“能力和潜力都算得上是上等,对于自己的职责也还算尽心,就是性子太平了,没什么野心,甚至都看不出有什么追求。”
就和你一个德行。
纪柒最后一句没说出来,因为最近她觉得自己应该差不多揣摩到自己这个哥哥想干什么了。
由术而至法、由法而至道,是前辈先贤们给资质不好的人准备的道路,也因此反而成为了最“大众”、最“正统”的修炼之途,而纪染恐怕……
哥哥他怕不是想要尝试尝试最难的那种。
“是嘛,在我看来跟你的想法差不多,”纪染悠哉悠哉地换了一种更舒适的姿势,“所以你看,竹言姐姐甚至都没有对我不利的理由,不是么?”
“大多数的威胁都是臆想出来的,这反而会让它变得真实存在起来。如果我真的因为这种事情去苛责竹言,结果会如何呢?”
“她不过是个丫鬟……啧。”
纪柒的魂体波动了一下,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纪氏的种种策略实在太温和了,温和到就像是把脖子洗干净给人砍一样。什么人都敢往里塞,什么生物都能往城里放。
但她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就她这种魑魅魍魉,换做古时候或者说某些传统的家族里,不给炼制成法器魂幡或者是当作药引子,好像都对不起他们家族的荣耀一样,还能放任她到处蹦跶?
“和其它家族的策略不同正是我们具备吸引力的原因,”纪染耸肩,“如竹言、如韩萱,甚至如风霄常柳百里敌之流,他们在别的地方能混得下去么?能有人给他们好脸色么?处境是对比出来的,我们这里就强多了。”
“当然啦,我们又不是活佛菩萨,只是利用关系,甚至这种利用是要他们在合适的时候那自己的性命来付款的——哪怕是为了个奶奶看场热闹这种有点儿离谱的理由。”
“所以咧?舒舒服服地活上一阵子,直到某个不可避免的节点?还是过着有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连猪羊猫狗都知道怎么选。”
这可是他亲妹妹,纪染觉得有必要多说道说道——她要真能理解了,以后岂不是更方便使唤了。
他可真是亲哥哥。
“那么竹言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你叫她来一趟吧,我和她说点儿别的。”
“关于什么?”
“当然是关于如何判断一件事有没有必要向我报告咯。”
其实说白了,风霄被污染以至于“一气化三清”这档子事儿,和纪染还是没什么太大关系。本着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纪氏拿到了如何,没拿到又如何?纪染都不在乎,反正被污染了的物品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到了进行研究固然可能有些进展,但没拿到也能避开风险。
凡事都有两面性,无论如何都没关系。
要是像当初竹言没能把韩萱绑回来,还没告诉他真相的话,纪染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反观张禄这边,可就难以像纪染保持这种心态了。
摸摸怀中的储物袋,那里面是风霄那被污染异变后的骨骼和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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