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纪还好,苎麻厂85、86两年亏损,那两年我这边效益好得不得了,现在相当于欠了一屁股债。”
说到这,岳顺民重重地叹了声气,仰头把杯里的啤酒干掉。
纪英才感同身受道:“我们承包的时候都定了任务目标,除了上缴的税、利外,还要负担工人工资、‘五金’。
所以,降不了,一旦降了,完成不了承包任务,我们这些厂长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顿饭一直吃到快八点才结束,岳顺民和纪英才热情地带丁志远去投宿。
因为喝了几瓶啤酒,丁志远把车开得很慢。
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货车,他诧异道:“这边工厂的生意这么好?晚上还运货?”
“那也得分什么厂子。”纪英才指着路边的一家工厂,“就比如这家电风扇厂,人家生产的是终端产品,是抢购的热门货。
我和老岳这种生产中间品的厂子,就比不上喽。”
岳顺民道:“风扇厂的老胡最近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前天碰到他,跟我说什么还要招人,扩大生产规模,呵呵。”
丁志远笑道:“上面不可能任由通货膨胀发展下去,肯定要进行干预,压缩投资。
现在扩大生产规模,那是老寿星吃砒霜,纯粹活腻歪了。”
岳顺民发愁道:“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唉!”
丁志远在宾馆住下,休息了一会儿,来到前台给上海的赵平打电话。
得知事情朝预想的方向发展,丁志远便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又嘱咐了赵平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然后掏出电话本,找到小姨小区的公共电话打了过去。
“你好,我找李秋芳,我是谁?我是她外甥,让她麻溜点,五分钟后我再打过来。”
抽了一根烟的功夫,丁志远再次打了过去。
“丁志远,我都上床了,你这么晚了打电话最好有正事,否则我拧掉你耳朵!”
丁志远连忙把话筒从耳边拿开,听小姨愤恨的语气,刚才不会是正在跟小姨夫办事儿吧?
那可太不巧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丁志远背过身,捂着话筒小声道:“我今天认识两个纺织厂的厂长,他们厂里有一批用来出口的苎麻布和牛仔布。
前不久出口订单取消了,现在积压在仓库里,你有没有兴趣吃下?”
电话那头,李秋芳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道:“你啥意思?我咋吃?”
丁志远道:“你想不想出来单干?”
“单干?单干啥?”
“就是你自己开服装厂,自己设计,自己生产,自己销售。”
“不是。”李秋芳越来越糊涂了,“我好端端地在针织厂干着,脑子进水了单干啊!
丁志远,你玩我呢吧!不干不干,这事儿你别找我!”
丁志远无奈道:“小姨,我真不是跟你闹着玩!
那批积压的苎麻和牛仔裤都是出口的,肯定都是好料子。
算了,电话里跟你说不清楚,你尽快来金陵一趟,跟小姨夫一起。”
李秋芳听他不像是开玩笑,不禁有些迟疑起来,“你说的那两个厂靠谱吗?”
丁志远道:“武进第二色织厂和武进苎麻厂,都是国营企业。”
“武进色织厂?怎么有点耳熟?”
“这个厂生产什么黑牡丹还是白牡丹牛仔布。”
“对对对,黑牡丹!”李秋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丁志远不清楚黑牡丹牛仔布的大名,她这个行内人怎么会没听说过?
丁志远听她这么激动,疑惑道:“很有名吗?”
“废话!”李秋芳激动道,“黑牡丹是国内……,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大外甥,你确定是黑牡丹吗?黑牡丹国内几乎都看不到。”
丁志远道:“李秋芳同志,你以为我很闲吗?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别后悔。”
李秋芳没再跟他嘴贫,正八经问道:“有多少货?质量怎么样?”
“货很多,几十万米吧,至于质量不知道,我又不懂这玩意儿。
所以才叫你过来验货,你觉得好,咱们就吃下,不好就算了。”
“这么多!”李秋芳倒吸了口凉气,“那不得一两百万块钱!”
丁志远道:“钱我来出,你出力就行了,看在你叫我娘一声姐的份上,我算你两成干股。”
李秋芳狐疑道:“丁志远,你会这么好心?你不会是在给我挖坑吧?”
丁志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怒道:“你要是不信拉倒,爱来不来!”
“我去我去!”李秋芳连忙道,“我明天就找关系买票!”
丁志远道:“不用买票了,你明天直接去咱们家,我让李卫东开车送你过来。
对了,把志美带上,我答应过她暑假来金陵玩。”
李秋芳道:“你也太惯着她了!”
丁志远笑道:“你要是叫我声哥,我也惯着你!”
“滚!”李秋芳一声狮子吼,“跟老娘没大没小的,信不信老娘弄死你!”
“不跟你说了,赶紧过来!”丁志远迅速挂了电话。
天气太热,房间里没有空调,刚洗完凉水澡就出一身汗。
房间里倒是有一台落地的铸铁风扇,风量十足,但吹的却是热风。
丁志远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根本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叉开大腿站到电风扇跟前晾大鸟。
看着这台黑黝黝的落地风扇,他突然想起晚上纪英才在车上说的话。
终端产品?
半成品?
一瞬间,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即逝,等他再去捕捉时,却突然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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