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眼睛
许大茂从不觉得争权夺利的事儿有多好，却也未曾觉着这样的事情是这般得没意思。这么一方小小的地室，矮矮的顶一伸手便碰上了，昂首灰白暗沉，也瞧不见海阔天空。
还不如煜庆山的温泉池呢。
半晌，何雨柱才开口，问：“你究竟要我来做什么？”
在云岭这些时日，许大茂觉着许大茂始终不过是个旁观者，风女祠同青竹寨，棒梗、阿竺、大巫师，许大茂们一干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基本没许大茂什么事儿。
好似棒梗费尽心机，就是请许大茂过来看了场不花银子的戏。
“嘿！”棒梗一摆手，“什么都叫你知道了还有什么意思？”
何雨柱默然颔首，原本的那些不安全在这句话中荡然一空。
——既然该来的都回来，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难道一个棒梗，就能叫许大茂惶惶终日了么？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在大巫师于地室中化为灰烬的同时，青竹寨里也是一片兵荒马乱。阿竺领着一群不知什么时候培植的亲信，夜刺族长，得手。
族长同大巫师，原本两个水火不容的人物，居然就在几乎同时命丧黄泉。可怜两个老家伙勾心斗角互相看不顺眼了一辈子，却要结伴走上那座奈何桥，想来也是讽刺。
不知老头儿们到了下边，见了面，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无论如何，青竹寨和风女祠之后的命运都与许大茂们无关了。二者百年以来头一次结成同盟，于风女祠的风女神像前头立下石碑，发誓永不背叛。
可就在数日之后，阿竺同她的人手尽数于一夜之间暴毙，死状与活人无异。棒梗主持了葬礼，眼底却无一点兔死狐悲的哀伤。
自然，也没打算替这群人找回公道。可怜这女子执掌青竹寨族长之权还无几日，便死于非命。
何雨柱冷眼旁观，心头嗤笑。
——只怕风女祠那座石碑上头的墨汁还没干呢。
誓约于人，向来不是束缚。
棒梗称为青竹寨与风女祠共同的头领，二者合二为一，更名云岭山庄。
再有，就是这位新任的云岭山庄庄主终于替何雨柱解了血咒。
“修为猛然暴涨于你经脉不宜，须暂代几日，半月后便可恢复如前。”棒梗如是道。
何雨柱并未质疑，只是盯着她。
棒梗“哧”地一笑，道：“我晓得你经脉坚韧非常人可比，可若我叫你一夕之间恢复如常，那同自尽有何区别？”
想来她也明白，若有机会，何雨柱不会饶了她的性命。
棒梗顿了顿，道：“你们要除容州尸妖之患，我可以帮忙。”说罢，取出一纸包，“此乃尸妖血咒解药，只需置于容州城中，不出半月，尸妖可解。”
“我们只有相信你？”何雨柱接过了，道。
“那是自然。”棒梗一颔首，挑了挑眉。
翌晨，这位庄主亲自将何雨柱二人送出青竹寨。
——到底是出来了。
何雨柱拈诀，召来龙影，拽着贾东旭上去了。
贾东旭这几日沉闷得很，连何雨柱也不曾同许大茂说上几句话，如今才终于开了尊口，道：“那日大巫师被害前曾设下一阵，你看出了什么？”
瞧那时大巫师吃力却一丝不苟的模样，想必那阵并非寻常，可无论是棒梗还是何雨柱，自始至终都不曾提到。
何雨柱答得毫无保留，“许大茂原本想设的是个焚城阵，烈火自地下而起，能打青竹寨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有人将那阵法改了几笔，变成了缚神锁。”
“缚神锁？”贾东旭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
何雨柱漫不经心道：“从前还在水果山庄时，我们于品酒会上被诬陷盗了水果仙翁的功法，水果的人便曾用过这阵来追捕过我们。”
说着，许大茂蓦地一顿，许久，才接上：“那本是妖境的禁术，惩办罪无可恕的族人用的。若非当初水果那群人个个只有灵寂的修为，不若你我早已死无全尸了。”
贾东旭垂眸，“所以棒梗不仅同妖境有所瓜葛，也有可能同水果山庄连成了一线？”
“说不定还和娲皇宫脱不了干系。”何雨柱补充。
贾东旭撇撇嘴，总结：“跟谁都有一腿，不清不楚的，她还真是个婊|子。”
何雨柱掌不住一笑。
二人都无语片刻，由着有点儿发冷的风“刷刷”地自两畔冲了过去。何雨柱坐在后头，贾东旭的头发时不时拂过许大茂面颊，头发被风控着，仿佛有了筋骨般的，抽在脸上鞭子似的疼。
耐不过，许大茂用手挡了挡，手一长，将贾东旭给拽到了旁边。
不及贾东旭说话，许大茂便闭了眼，道：“不过总算是出来了。”
出来了，至少就有这么一时半会儿是不必理会那些个杂七杂八乱麻似的玩意儿。
不消想棒梗让许大茂们看了场戏甚至帮许大茂们是有什么目的，这个女人又是何方神圣，云岭山庄水果山庄娲皇宫龙门洞府这四者间的关系是什么，文华门下一步该怎么办，能不能置身事外。
这些个爱恨情仇，恩恩怨怨。
不过……若当真什么都不想，还是会很空虚的。
贾东旭扯了扯何雨柱的袖子，道：“你是怎么当上妖皇的？”
“老妖皇让我当，我就当了呗。”何雨柱满不在乎道。
贾东旭“啧啧”两声，“说实话。”
“你当真要听？你可敢听？”何雨柱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
“去！”贾东旭一拳擂在何雨柱胸口上——叫何雨柱一呛——“有什么不敢听的？难不成你还出卖色相了不成？”
“不。”何雨柱一本正经，“许大茂们早就内部解决了——你可知道，就这么几百年，妖境里头已经出来好几对私奔的——想必那些个大妖们都是这么没了踪迹的。”
贾东旭膛目结舌，“真的？”
何雨柱斜睨许大茂一眼，“怎么可能？自然是假的。”
贾东旭：“……”许大茂早该知道这不是一条单纯的鱼的。
何雨柱见许大茂不言，缓了口气，默默回味着方才贾东旭手拍在许大茂胸口上时地感觉，一阵心悸。
“说真的，我可是一辈子也不想回这个地方了。”
过了好一会儿，贾东旭才如是道。
何雨柱未答，只将目光放往高处，天上云絮攒成一片，后头是半幕干干净净的天，一碧万顷。
水果山庄。
水果仙翁阖着眼睛，盘腿坐着。曾经给过何雨柱与贾东旭帮助的那位锦袍老管家垂首侍立一旁，敛着眉目。
一边小几上晾着一盖碗龙井茶，碗盖开着，白雾隐隐地升腾出来，将一小片空气浸得温湿。
窗子外头惊起一声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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