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脚女神色一敛，道出了主子的意思。
赵乾明心灰意冷，却又无力还天，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下官可以答应娘娘，但娘娘也要答应下官一个要求。”
“大人请讲。”
小脚女倒是没有含糊。
赵乾明双目囧囧，满心愤恨，道：“姜宝玉和南宫凛害我至此，我不能叫他们活着出了这黄门狱！”
小脚女迟疑片刻，只道：“大人放心，娘娘自不会放过他们便是，只是叫他们这么简单便死，未免太便宜一些。”
小脚女说话做事从不虚言，赵乾明信以为真，点头哭诉道：“一切就有劳大人和娘娘了。”
姜宝玉来到御书房时，永福伯已经被皇帝轰出宫去了。
她一进御书房，就瞧见一个商户模样之人正跪在皇帝面前，与皇帝细说赵乾明如何派人找到他，拿着图样要做一批劣质彩衣的事儿。
瞧见她进来，皇帝便叫旁人将商户的证词记录在案，便将人押出去在旁候审了。
姜宝玉大眼睛左右看看，等到皇帝瞧见她时，便忽的跪下了。
“臣有罪，还请大家降罪。”
皇帝刚要开口，竟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有罪？呵！”
皇帝说着，干脆坐回案几之后，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都犯了什么罪啊？”
姜宝玉双眼犹疑，边思考边道：“臣罪在身为典衣，没有尽到监管之则，让流民穿上劣质彩衣，丢了大家的脸。”
“呵！”
皇帝气上心来，又觉好笑，随意地翻着方才一些证人证词，道：“那是赵刘氏拿赵乾明的官威压你，拦着不叫你瞧，你一个八品女官又能有什么办法？说到底，倒成了朕的错了，不该把这度支司的位置交给那个赵乾明。”
“臣不敢！”
姜宝玉双眼转的飞快，立时又道：“臣还是有罪，臣错在不该提议由大家在宫中开设千叟宴，不然也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皇帝听了，忍不住又给姜宝玉递了个眼刀子，只不过姜宝玉一直低着个头，并没瞧见。
就听皇帝又冷嘲热讽地说道：“嗯，如此一来，朕就变成一个漠视民生，被奸臣蒙蔽双眼，被万民唾骂的昏君了！
算起来，你为朕做这件事，朕不但不该罚你，还得给你论功行赏呢。”
“大家英明！”
姜宝玉皮一下很开心，可瞧着皇帝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立时缩水了脑袋。
“臣不敢，臣有罪。”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皇帝可是给气坏了，顺手把几本被压在不起眼的地方的折子扔到了姜宝玉的面前。
姜宝玉定睛一看，就见上头一排小字，写着“不良人”三个字。
她立时一阵心慌，捡起奏本来瞧了。
就见上头把她怎么去忽悠的赵乾明，怎么找的人换掉那批彩衣，怎么叫人四处散播她不良品行的消息，忽悠赵夫人的事情，都写的一清二楚。
而且瞧着这些奏折放着的位置，分明老早就已经在皇帝的案几上了，可能比千叟宴召开的时间还要早些。
姜宝玉看完这些，心确实慌了一阵子，可她转念一想。
皇帝既然连这个都知道，没理由猜不到她要干什么，却也没有制止，而是任由事态发生，说明现在的结果，就是他想要见到的。
所以就算他再生气，她也是立了功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臣有罪，还请大家责罚。”
“你有罪？你当然有罪，你罪在欺君，罪在朕明知道你欺君，却还不能杀你，你——”
皇帝气的干脆把桌上所有奏折都给扔了，一片一片地朝姜宝玉砸去。
“你简直可恶至极！”
姜宝玉也没想到她还有本事把皇帝气成这样，脸都憋红了，再这样下去，看着都要背过气去了。
于是她连忙帮着把折子一个一个都捡起来，又给皇帝送了回去。
“大家，臣是有罪，但也罪不至死吧。至少臣的心思是好的，纵使大家吃了点亏，但朝廷少了一个贪官，对您，对百姓都是好事啊。您顶多就把绯衣银鱼收回去作为惩罚，不能再多了。
再多，老百姓该说闲话了。”
皇帝一瞪她，她便又想跪回去，可眼睛忽然瞥见最上面的一本奏折上写着西北都护使的字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整个人都呆住了。
水寒舟遭遇蝗虫群，竟然失踪了！！！
皇帝本来还纳闷儿她怎么不跪了？
不是像她爹一样，是条滑不溜秋，气死人不偿命的泥鳅吗？
怎的这会儿倒支楞起来了？
遂也朝着她看的方向看去，瞧见她看的内容之后，心中的火气，便一下消了一半。
“放心吧，这是三日前的急报，今早送来的急报上说，已经找到阿舟了，他没事。”
姜宝玉这会儿还有点恍惚，听到皇帝的话后，一双大大的美人眼，渐渐地染上了一层水雾。
那是悲极转喜极的表现。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害羞又委屈地抹了把眼泪，重新回去给皇帝好好地跪着了。
弄的皇帝这会儿还有点觉得自己不是个人了。
他小舅子在外头为他出生入死，他在家里把人家媳妇给弄哭了。
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你，哎呀，你起来吧。大不了朕不收你绯衣银鱼袋就是了。”
“不可，绯衣银鱼袋是一定要收的，今日叫大家丢了这样大的脸，分明是臣的失职，半点惩罚都没有，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有损大家威严。”
“你这丫头，倒还知道为朕着想。”
皇帝就是这么好哄，登时火气全无，笑呵呵摸着自己的山羊胡道：“那就依你，收了你的绯衣银鱼好了。”
姜宝玉放下心来，立时又问南宫凛的事。
“那养济院的南宫执事，大家又该如何处理呢？”
这倒是叫皇帝有些为难。
赵乾明毕竟是南宫凛的直属上司。
南宫凛状告赵乾明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不论是否为诬告，以下犯上这个罪名都是逃不了的。
因为朝廷命官的选拔和认命都由皇帝做主，上级惩治下级，是皇帝赋予的权利。
而下级却不可以状告上级，不然就是在质疑皇帝的认命，是在指责皇帝错了，这是对皇权的严重挑衅，在任何皇权世界都不可以。
是以不论民告官还是下级告上级，都算做以下犯上，都要经受重刑。
可皇帝毕竟是个明君。
“他的事情，要等户部核对好账目之后，再行处置。你最好祈求他状告赵乾明的罪状，没有半点掺假。”
皇帝此话刚说完，天一便从外头进来，面上带了些紧急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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