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服气?”
“正因为军屯是滋生贪墨的根源,这才不能首先动这个,那些人的嘴脸咱可太清楚了,为了钱他们能不要命。”
“你真以为剪掉根源,他们就能收手了?”
“你要是敢把他们贪墨的根源掐了,比直接查处他们的贪墨还更要他们的老命。”
“自你处置了汉中卫的贪墨,就你舅爷那些人表面上闭门谢客,不和下面卫所的人接触,但下面那些人的孝敬他们可都没少收。”
“一群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朱允熥接触的贪官还是少,对于这些人的心境他还是了解的太少。
他还真没想到,蓝玉那些人在明知老朱要查下面卫所时,竟还敢收卫所送上来的贿赂。
“不全都是他们非要拿。”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身处其中由不得他们不拿,一旦开始就收不了手了。”
朱标补充了一句,化解了朱允熥的疑虑。
“下面卫所可从军校派些百户过去,但真正领兵的大将还得这些勋戚来,要是因此拿掉了他们。”
“那”
军中是需要肃贪的,但也不能自斩羽翼啊。
“世上没有绝对的黑白,满朝文武又有多少绝对的清官,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毛病,需要的是平衡各方的关系,把他们调动起来效命于朝廷。”
“对于那些武将同样如此,你皇爷爷要是决定动他们,也就不会把他们找来说这些了。”
“相较于他们干过的那些事情,收受贿赂贪墨些钱财不过都是小巫见大巫罢了,没必要因此拿掉他们。”
“最主要的是,那些武将在外领兵多年,和那些卫所达成了利益共同体,主要目的还是把这个共同体瓦解。”
老朱只会挖苦朱允熥,也只有朱标才会耐着性子,帮他答疑解惑了。
“儿子明白了。”
“谢父亲解惑。”
朱标对朱允熥也不会一味打压,随即又表示了对朱允熥的肯定。
“你的想法很好,但还需慢慢施行不能一蹴而就,孤和你皇爷爷毕竟精力有限,你也还需上些心。”
现在不仅要处置孔克培的问题,还要处置卫所的问题。
虽说民心可用,但朝廷压力仍不小。
下值后。
老朱刚吩咐魏良仁在院里放张桌子乘着凉吃晚饭,铁弦再次找了过来。
“陛下,臣以为军屯问题很大不能放任不管,即便还要继续往下施行,仍需查清其中贪墨的问题。”
“长此以往下去,朝廷于军费上的支出越来越大,但却再难训练出精兵。”
“陛下,兵强才能国壮,宋时国家富裕兵力羸弱,不得不以岁币与辽建交,燕云十六州迟迟难以收回,致使北方屏障却缺失。”
“军中贪墨之害并不逊于官宦,望陛下千万不可姑息,一定要严查到底。”
以铁弦的秉性,再次找过来并不稀奇。
“咱交代你的完成了?”
铁弦摇头,道:“还没有。”
“下值后,凉国公他们都回去了。”
军卒从军的待遇标准说起来,但真要制定起来可不是那么轻松了。
需以现有的军户为基数,才能知道每个军卒服役多久方可使衔接住各个卫所的需求。
至于奖赏啥的,也得考虑各个卫所本身的能力。
毕竟在卫所自给自足的前提下,大头还得靠卫所本身来解决,朝廷只能支助他们一少部分而已。
“咱都说了先解决军卒待遇问题,你是兵部尚书先把这个问题给咱捋顺了。”
“回去吧。”
老朱抬手打发铁弦离开。
但,铁弦岂是轻易妥协之人。
“陛下三思啊。”
铁弦跪着,继续相劝。
“你爱跪就跪着去。”
铁弦不肯离开,老朱抬脚就走。
在老朱走出几步后,朱标瞅瞅铁弦很快也走了。
瞧着老朱和朱标离开的背影,朱允熥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咋处置了。
老朱不是说暂时不先动卫所吗?
铁弦这样,岂不是无用功?
最关键是,铁弦也是个执拗之人,老朱那边要是不应的话,他还真有可能一直跪下去的。
落后老朱和朱标几步,朱允熥一直在冥思苦想这个问题。
就在快要走到魏良仁在阴凉处准备好桌椅板凳边时,突然眼前一亮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老朱说不动军屯,但没说不会给出错误的信号。
为了麻痹他们,完全可以让蓝玉等人去查啊。
自查自纠,肯定问题。
等时机成熟,老朱抛出他所掌握的问题,完全可以反将他们一军。
手握他们的罪证,却又网开一面,这足可让他们感激涕零。
想明白了这些,朱允熥嘴角带笑。
往老朱旁边的凳子一坐,又往前拉了拉,神秘兮兮道:“皇爷爷是准备让舅爷他们去查军屯吧?”
老朱抓着快子的手顿了一下,瞥了眼朱允熥并没有给出回应。
“快吃吧。”
旁边坐着的朱标,推推桌上米饭。
“哦,好。”
朱允熥应了声,坐回刚才位置。
老朱和朱标谁都不说话,恰好说明他猜对了。
看来,他并不算太愚笨,大多数时候还是能猜中老朱心思的。
有了内阁协助,不用再像之前那么繁忙。
吃了饭,朱允熥跟着老朱去找汝阳玩,朱标则去检查朱允熞还有朱允熙的课业了。
往常,朱标没时间管他们。
他们两都跟着郭惠妃,由郭惠妃负责督促。
郭惠妃也是读过书的,虽不至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至少也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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