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哥哥梁大深在帮自己的弟弟梁小山驯服一只野狗,只有牢牢抓住命门,才能让它匍匐在地,才能算认了主。
可即便如此,姐姐醒来后也是和阿幺说:“咱俩的彩礼银子爹娘给了哥哥娶妻,咱们就这么走了他们兄弟会去找爹娘麻烦的,这都是命,姐姐认命了,阿幺你逃吧。”
阿幺并没有逃,因为姐姐在姐夫手里,她怕一离开姐姐就会被打死。
阿幺的丈夫倒是个好说话的,在第一日被阿幺吓昏厥后,始终不敢靠近阿幺,睡觉也要打地铺,连吃饭时也要躲阿幺远远的,两人就这么在相安无事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的一日,姐姐在家中纺布时突然呕吐不止,阿幺很是担心,立马拿着纺纱的钱带着姐姐去医馆请了郎中。
郎中一号脉,便对姐姐道了声喜:“娘子你有孕了。”
也是从那日起,姐夫似乎稍稍有所改变,至少打得没有那么勤了,往日里照三餐打,如今换成了一天一次,姐姐已经十分知足,每日摸着肚子,期待着肚子里孩子能给她带来好生活。
“最好是个男孩。”阿幺说道,若是个男孩以后长大了能帮着姐姐打回去,若是女孩,只怕到时会一同挨打。
但姐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总归是命,投了胎享不了福,都是命。”
阿幺一开始不信命,她觉得日子总归是会越过越好,总不至于生生将人往死路上逼,但这日子,当真是没有半分盼头。
姐姐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在她五个月时,边关召回将士,那对兄弟便只能回到军营,阿幺和姐姐被迫同行。
这一路十分颠簸,但到底是姐姐腹中的孩子命大,竟然活了下来,等到足月生产时,姐夫破天荒地等在产房前,产婆每出来一次都要问上一句:“我儿子出来了吗?”
产婆被问得不胜其烦:“你怎么确定这一定是儿子?”
那日产婆也挨了揍,只因为咒了他梁家无后。
也许是产婆诅咒成了真,姐姐当日当真只生了个姑娘,姐夫一见是个姑娘,当场便不想让这孩子活下来,若不是阿幺手持菜刀抵在梁小山脖子上,当真这孩子便是要活不下来。
阿幺是不能在产房内陪同的,没有生过孩子的女子不能入产房,但阿幺入了,她凭着一口怒气将刀架在产婆脖子上,才得以入内。
一进屋便见姐姐满身的红,苍白的脸好似白纸一般。
阿幺哭着抓住姐姐的手,问姐姐疼不疼,但姐姐只是双眼紧紧盯着产婆,虚弱的问:“是不是男娃?”
在听闻是姑娘后,姐姐颓然地低下头,知道她的苦日子是无法结束了。
但从那日起,姐姐的日子就更难过了,白日里梁大深和梁小山要去城防营值守,若不赶上值夜,便成夜成夜的听见房间里传来姐姐的哀嚎,阿幺多次拿刀杀进姐姐家门,每每这时姐夫便能好上一阵子,但阿幺总有防不住的时候,每到这时,姐姐便被打得更加凄惨。
姐姐对小妹并不算上心,满心想着再有一个,日子能好过些,阿幺看着苍老了不少的姐姐,如今的她不复在家当姑娘时的细腻,浑身的肉松软得像一块发糕,
阿幺不忍看现在的姐姐:“当真会好起来吗?”
姐姐抬起头,用仅剩的好眼睛看向湛蓝的天:“可能就不用挨打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姐姐便再度有孕。
此时城外开始乱了起来,这几个大国虽没有大的冲突,但小摩擦不断,在这次冲突中,阿幺的丈夫梁小山没能如往常一般躲过刀剑,最终只留下躲过刀剑的梁大深活着回来。
丈夫死后,阿幺的日子一下就难过了起来,这里没有天地可以耕种,阿幺也不似姐姐一般女红了得,没了丈夫每个月的半吊钱她的生活一下便拮据了起来。
实在没有活路阿幺只能走街串巷的卖些小东西,姐姐的腿被打断了,她便帮着姐姐卖手帕。
穷苦也在此时成为她生活的主调,没有田、没有手艺,吃也吃不饱,活得像一根草。
从那时起,她便信了姐姐说的命,姐姐说得对,当真都是命,身为女儿是命,被打是命,困苦也是命。
姐姐很快再次生产,仍旧是个女儿,阿幺想像上次一般拿起刀保护这可怜的孩子,却已失去拿刀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上一秒还在啼哭的孩子下一秒便断了气。
若是有田便好了,若是有手艺便好了,若是……能上战场打仗便好了。
阿幺去了征兵所,但却十几人打了出来,只因女子不可参军。
阿幺去了商铺想当伙计,又被人打了出来,又因女子不吉利。
力气不足,阿幺甚至没有反抗的能力。
有人恐惧上战场,恐惧死亡,因为他们尚还有得选,在家中还有田地,总归是条活路。
而阿幺,已是没有活路了。
梁小山仅留下的半吊钱阿幺最终也没能保住,姐夫怒骂阿幺是丧门星,克死了梁小山,随后将钱抢走,并将阿幺赶出了房舍。
阿幺无力反抗,若不是姐姐再度怀孕,这次郎中说定是男丁,姐姐以腹中胎儿性命要挟,才留下阿幺继续住在原先的房舍里。
阿幺从此走街串巷,只能靠卖姐姐的织物度日,在不知多少时日的困苦中,阿幺日夜想着,或许真的是自己以前错了……自己,不过是个丧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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