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经济与贸易是本市大学新开的专业，招娣是第一届学生。
尽管大二才刚开学，可和系领导一沟通，他们愿意提供这个便利。
在校大学生参加广交会本身就是一件露脸的事，更何况楚建舟还给学校交了一笔赞助费，约好从大三下学期开始解决部分学生的实习难题。
招娣原本就是学霸，弱项只是口语和听力，不过自从有了随身听天天听读，只要语速不是太快，正常的交流没有问题。
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楚建舟带着招娣去了G市。
参会第一天没几个客户，他正好把展台重新布置了一下，大壮和二虎的审美真是一言难尽。
从第二天开始，与会的客户逐渐多了起来，楚建舟一报价立马震惊了整个展厅。
原材料价格一直在涨，他却把报价降低了百分之十，原报价就比省外贸低了许多，现在更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除了一些常年和省外贸合作的老客户，其他客户在询了一圈儿价格之后全都返回了他的展台。
样品质量差不多，价格却差了百分之二十，这种差距很难靠谈判技巧和感情因素弥补。
转眼间他们就成了众矢之的，把做发制品的省外贸得罪了个遍。
招娣起先放不开，紧张到难以启齿，可看到楚建舟忙得不可开交，大壮和二虎为了留住客户手舞足蹈打起了哑谜，她突然就爆发了小宇宙，谈到兴起，差点儿把大壮和二虎的真头发卖出去。
一天下来签了五十多万美金，其中招娣独立完成了两笔。
“表现不错，继续努力，毕业以后你就是咱公司的出口部经理。”
楚建舟很满意，不过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只是第二天，以后的客户会越来越多，仅靠两个人很难照顾周全。不行，还得找人！
“建舟，我想下海。”
饭桌上，程小涛愁眉苦脸，来之前他一直想拉楚建舟去他的展台，那样的话签下来的合同都算他的业绩。
没想到楚建舟宁愿多花二十万也要自己参展，还以合资企业的名义和外商签订合同，这就意味着之后的出口也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程哥，会游泳吗？”
楚建舟明白程小涛的意思，可隔行如隔山，发制品客户绝不会逛到土产馆里去。为了收益最大化，他只能拒绝程小涛的好意。
“不太会。”
“那容易淹死。”
“……建舟，你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让我留在公司给你当内应，还说所有订单都通过我出。现在你说撒手就撒手，我连创汇任务都完不成，完不成任务就没有奖金，你这是把哥哥我往死里坑！”
程小涛苦着脸一直抱怨，像极了遇人不淑的怨妇。
“程哥，那都是老黄历了，明年开始创汇指标就是辅助，奖金发不发发多少要看你创造了多少效益。”
“那你也不能甩了我！你一年最少出一百万，代理费就是一万美金，更何况公司改革，我还想竞聘个经理当当，这下子全都泡了汤。”
“程哥，这只是暂时的，一年之后我的订单全交给你！”
“真的？”程小涛皱着眉头想了想，诧异地道：“明年和后年有什么不同？难道你们合资企业也有创汇指标？”
“嗯，我打算利用这次机会把未来十年的创汇指标全部完成，所以从明天开始你要去我的展台帮我谈合同。我也不会让你白干，一天一千用你十天。”
程小涛业务水平没问题，唯一欠缺的就是发制品知识，有二虎在一旁辅助，他只需要做个翻译。
“我擦，管饭嘛？”
“中午盒饭，晚上大餐。”
“好嘞！正好我带了几个兵，让他们自甘堕落，我来弃暗投明！”
这种事自然不能让省土产的人知道，程小涛很老练地玩儿起了失踪，一会儿装装病一会儿有事，几乎天天都泡在了楚建舟这里。
接下来几天，正如楚建舟所料，省外贸联手对他展开了反击。不过价格战他们打不起，只能拿公司实力、商业信誉和产品质量说事儿。
嘴长在别人身上楚建舟懒得理会，尽管省外贸也调整了价格，却依然比他的报价高了百分之十，这种差距让他们的诋毁收效甚微。
他无所谓，招娣和程小涛却气得不轻，工作起来越发卖力。
十天期满，交易会也接近了尾声，他们一共签订了近千万美金的合同。
楚建舟让三叔找镇领导寻求支持，因为合资企业的创汇指标首先体现在镇政府的财务报表上。
基于良好的口碑和信誉，镇领导亲自出面协调了几家合作社和银行，给合资企业提供了近千万的贷款。
他又通知杨丽红把店铺和大厦做抵押，不管能贷多少全都转给三叔。
由于三叔一口气吃进了老厂的全套设备，合资企业的生产能力基本可以满足要求，这些资金主要用于收购原材料和维持工厂的正常运转。
至于自己手里的四千万存款，他打算拿去股市抄底。
把合同分门别类，和三叔确定了生产计划，交易会也要闭幕了。
楚建舟给招娣买好机票让她按时返校，又让大壮和二虎负责收拾展台把样品带回去，自己则坐船去了海南。
他要在那里设立办事处，以便为接下来的人民币贬值做准备。
海南是最早实行现汇留成试点的省份之一，外汇交易活跃。在人民币大幅贬值之时，内地依然执行国家指导价，而几个试点城市的外汇调剂汇率达到了一比十一。
双汇率的现象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九四年才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汇率并轨。
注册好办事处，楚建舟打道回府，接下来的几个月他的日子将非常难过。
首先，出口收到的外汇将直接划进海南的账户，在人民币贬值之前不能动用，也就是说他只能不断地给工厂注资。
其次，这次的牛市历时四个月，想要获得最大收益，抄底之后就不能短时间内清仓。
为了尽量节省成本，楚建舟决定所有管理人员的工资奖金停发，等明年二月再补。
“舟哥，你上回给我们涨工资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会有今天？合着我们只是名义上涨了，现在连六百都拿不到。”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这几个月停发的工资我给你们补发双倍！”
“舟哥，我们不急，你想停多久停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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