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仿佛来了兴致：“哦？你认得许多还没嫁人的小娘子？”
铁牛双手绞着棉质短褂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条件不行，没地又没钱，还是韩记饭馆的下人，哪里有好的小娘子愿意与我成亲呢。”
高集眸子里就像打了两个灯笼，谢天谢地，这块儿听不懂人话的木头，终于能交流了，高集感动的快哭了，他就没遇见过这么轴的人！
“嗨，这怕啥？铁牛兄弟你一表人才，人高马大，又有一身不俗的手艺，如今韩记饭馆的吃食不都是你做的？每日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不都是冲你的好手艺来的？就这门手艺，就值不少银子！”
“哦？是吗？我咋不知道我这么能耐呢？”铁牛一脸诧异，他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不了解他的人，听他说话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此时高集就差点儿心里扭曲，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再一看铁牛一脸求知满满的样子，高集就觉得自己仿佛吞了一整个煮鸡蛋，噎得慌。
高集擦擦脸上不存在的汗：“是啊，是啊，铁牛兄弟，你这一手做饭的手艺，绝对值钱，放在别家都是能当大厨的！韩记饭馆能给你开多少工钱啊，怕不是都赶不上我们高记酒楼大厨月钱的一个零头罢。就这么样，你还给老韩家拼命干活，他们怕不是看你老实，故意使唤你吧！”
铁牛瞪着眼睛瞅着他，高集一次性说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话，语速还那么快，他得想一会儿才能回他。
这落在高集眼里，意思可就不一样了，面前这个傻大个也是个俗物嘛，爱财，想讨老婆，都已经抓住了他的心，把他说动了，再接再厉，不怕这傻大个不着了他的道。
“就凭你这一身到哪里都吃得开的本事，哪里还用伏低做小，给老韩家卖命，替他们数钱，这韩记饭馆无非就是个小小的饭馆，比外面街上支的小摊强不了多少，穷酸的只能挂一个幌子。像咱们高记酒楼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挂了两个幌子，整个前梨县再没有更气派的了！
若咱哥俩联手，你肯来我们高记酒楼，那我就能作主给你个大厨的待遇，你道咱们家大厨一个月开多少银子？”
高集一口一个“咱们”，显然是要在称呼上把铁牛拉入到和他同一个阵营里。
现在又拿虚无缥缈的工资来忽悠人。
铁牛摇摇头。
高集一脸得意，自觉自己的套路已经成功了一半，面前这个傻大个一定是动心了，如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高集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文？”铁牛问。
高集摇摇头，这个乡巴佬，怪不得怕别人抢他糖葫芦，真是没见过世面，一个大厨哪里能二十文就雇佣到，在他们高记酒楼，一碗茶水都二十文了。
“二百文？”
哼，没见识！
“猜不到了。”铁牛摇摇头。
“是二两银子！”高集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怎么样？来高记酒楼当大厨吧，这样你每个月也能有二两银子的进项，包吃包住发衣服，银子全都能攒下，用不了一年，你也能抱个香香软软的美娇娘回家暖被窝了。怎么啊？铁牛兄弟？”
高集一脸人贩子样。就要把铁牛拐走。
“听起来是挺好，银子挺多。”铁牛点头。
高集志得意满，果然自己是个能人，就算面前这人难以沟通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动了？
自己就是没读书，要是读书了，如今非得是个了不起的官吏。就没自己办不成的事儿！
“如何？铁牛兄弟，哪天来高记酒楼啊？要我说啊，今晚就可以跟我过去，早点儿来，早点儿算月钱，早日脱离这个压榨你劳力，还发不了几个铜板的破地方，你值得更好的！”
高集此时就跟个传销头子似的，疯狂给铁牛洗脑。
铁牛木木地点头：“我先回去，好好想想，银子真多啊！”
高集藏不住笑，这笑里三分得意三分嘲讽。
“好嘞，铁牛兄弟，我就在隔壁，什么时候有事，想过来了，敲门找我就行！随时给你留门！”
铁牛用一个背影回了他。
高集也不在意，自我攻略：这傻大个绝对是没见过这么多钱，被自己许诺的月钱给吓傻了，本来脑瓜子就不聪明，这下子怕不是更得胡言乱语不说人话了！
高集背着手，像凯旋归来的将士，走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要是给他尾巴上别两根羽毛，活似一只从斗兽场里赢了一局的公鸡。
铁牛一脚迈进了院子，转身飞快地把门插上。
“铁牛哥，我都到家老半天了，你咋才回来？”蹲在地上挑豆子的二狗，一脸好奇。
“别提了，遇上一条恶狗，把我缠住了，比贴树皮还缠人。”铁牛一脸嫌弃。
“啊？咱们巷子里居然有人家养得起狗？那东西吃得可不少！有些脾气又凶，铁牛哥，你没受伤吧！”二狗对铁牛很关切，放下豆子，围着铁牛跑了两圈，确认铁牛身上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这才放下心。
“铁牛哥，别一个人逞强啊，有事儿就叫人，咱们现在有吃有喝有靠山，哪里还能怕一条无名狗呢？”
二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出的话，倒是容易让人多想。
铁牛认真点点头。
这时候，韩二郎和大狗从仓库里转出来，韩二郎好奇地问：“咋了，铁牛，咋地啦？又逞强又狗的，跟二哥说说，谁欺负你了，管他谁家的狗呢，二哥就是你的靠山，谁欺负你，二哥帮你打回去！”
韩二郎说完，挥了挥不太大的拳头。
铁牛噗嗤一下子就笑了，明明韩二郎也是他的主子，可他从没把自己当成下人看，虽然有时候让自己多干了些力气活，可自己有力气，是整个院子里力气最大的，力气活数自己干的最好。
那高集龟孙儿把自己当傻子，真以为谁都稀罕那两个臭钱呢！
他什么德行，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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