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杂役端来了吃食,许成奉奔波一日,腹中饥饿,便坐在院中狼吞虎咽起来。
曾经落魄流浪的他也是这么坐在陶明家宅的门前,吃着陶明施舍给他的粥饭。
天上的流云似火,霞光如梦,看上去夜里恐有大雨。
县署的大院之中十分清净,只有两三个杂役。
原本属于知县的正房与书房都上着锁。
许成奉虽然现在是县中主事的人,但他还是选择住在了简陋朴素的偏房之中。
用过饭,忽然起风,送来了难得的一丝清亮。
许成奉返回了卧房之中,一张床,一张桌,便是全部。
天色迅速的灰暗下来,阴云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就遮蔽了整片天空。
躺在榻上,听着外面若隐若现的雷声,许成奉有些难以入眠。
他扯过被子蒙住了头,从小,他便害怕打雷。
自幼他便失去了父亲,母亲进了大户人家当侍女,很少管他。
他便成了吃百家饭长大的流浪儿,住过破庙,钻过桥洞,也偷过东西。
还记得他流浪到嘉兴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雷雨天,电闪雷鸣,大雨瓢泼。
举目无亲,无处可去的他躲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檐下。
后来,那家的小公子给了他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并请他入宅躲雨。
......
“我叫陶明,你叫什么?”
“许......许成奉。”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在街上?”
“本来在城隍庙的,可是被人霸占了,将我赶了出来。”
“哦~我今年十岁,你呢?”
“我也是。”
“我去和爹娘说,将你留在我家,陪我读书吧。”
“啊?为......为什么?”
“书上说善不可失,勿以善小而不为嘛。”
......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雷声过后,外面响起了雨打门窗的声音。
“典史?”
“典史?”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许成奉从被子中探出脑袋,问道:“何事?”
“嘉兴送来的口子到了。”
“知道了,我这就来。”
许成奉迅速起身,拿起了挂在墙上的油纸伞,出门冒雨往前院走去。
前院之中,黑压压一片人影,四周的廊道中,站满了举着火把的盐兵与衙役。
院中的人站在大雨之中,浑身被淋的湿透。
这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被拴在一根绳子之上。
许成奉打着伞来到了公堂前,天色漆黑,再加上雨幕阻隔,只能看到晃动的人影,根本看不清这些人的脸。
这时,天上划过一道闪电,在一瞬间的明亮之中,许成奉看清了站在前面的几人模样。
一个半边脸上带伤的男子在瞪着他,许成奉面无表情,压根没有在意。
这样的表情他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心中早已习惯。
“许典史,这一批是两百人,陶大人说不能一次性全都送回来。”
“只能分批趁夜送回,现在府城那边还没有撕破脸,该谨慎还是得谨慎。”
一名送人前来的府衙班头披着蓑衣带着斗笠上前向许成奉交接道。
“知道了。”
许成奉点点头,那班头拱手退下。
雷雨交加,院中的人大多数都是麻木的,一动不动,任凭风吹雨打。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子盯着许成奉,雨珠打在脸部的伤口上,疼的他牙关紧咬。
在人群最后,同样也有一个男子,隐藏在黑暗之中,脸上却是十分平静。
许成奉命人检点了一下人数,核对无误,便直接令手下快班班头带着盐兵与衙役将这些人暂时关押进县衙大牢之中。
盐兵们凶狠的驱赶着这些百姓,将他们押往大牢。
今夜大雨,不宜行路,只能等到天晴了,才能将这些人补充往秦驻山盐场。
安排完了事情,许成奉便返回卧房休息。
通往大牢的街上,雨水汇聚成了小溪,盐兵不断用鞭子抽打着百姓,催促他们加快步伐。
走在最末尾的男子一路左顾右盼,脚下的雨水已经没过了脚腕,城中的排水沟渠想来是年久失修,这样下去,说不定城中会内涝。
忽然,一条鞭子狠狠抽打在了他的背上。
“乱看什么?再看剁了你。”
押送的盐兵挥舞着鞭子喝骂道。
男子不敢作声,忍着背上的疼痛,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队伍之后。
一夜风雨,天亮之时,海盐城中,积水深处,可抵膝盖。
县署院中,也成了一片池塘,泥水漫上了公堂。
许成奉迷迷糊糊中,被杂役叫了起来。
得知城中内涝,于是连忙请工房典吏于柏谷带人疏浚。
虽然城中已经没有多少百姓,但是还是有很多世族富商居住。
于柏谷连忙带着衙役与守城的盐兵共计五百人,开始疏通城中主街的排水沟渠。
大雨已经停歇,一大早,便云开雾散,天气放晴。
许成奉正要带人往城中查看情况,突然有一骑快马,踏着水花跑到了县衙门前。
“许典史,盐场出事!”
“快说!”
“昨夜大雨,秦驻山爆发山洪,冲毁了盐场棚户仓库,损失惨重!”
“什么???”
许成奉惊的差点没跳起来,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是紧要关头,老天爷却是不给面子。
这下好了,想要尽快补上这一千斤盐,怕是无望了。
“损失几何,详细说来!”
“库中存盐五百斤,尽数冲毁,盐丁估计有五千人不止。”
“怎么会这么多?明知大雨,为何没有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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