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着点？”她不得不憋起了笑，“你说要引他误会，是真的？”
“当然了。”
“真卑鄙。”
夜辰玥点头：“谢谢夸奖。”
“我这是夸奖？”
陈青收拾好碗具，退了出去。帐中又只剩下夜辰玥和江牧歌二人。火盆噼啪作响的声音让人的心一时间都静了下去。
他们对视着，都看不清对方的眼底闪过了什么情绪，维持了片刻就各自移开去。
她闭了眼，听得风声，忽觉得账内温暖。
夜辰玥忽然道：“没有韩家，你还是把一间京城里的医馆经营起来了；没有得到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青眼，你还是成功挑起了韩沫沫的妒忌。”
江牧歌躺在榻上，静静地望着他。
他笑了笑：“我信你还是那个一身乞丐装就敢来雍王府找我大放厥词的厉害姑娘。有的时候，和我一样卑鄙。”
“原来底在这儿呢？”她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
“只是提醒你记得我们的交易，”夜辰玥正色，“在你治好我的肾疾以前，别死了。”
这种强迫式的命令，是她素来最不喜欢听的。奇怪的是，夜辰玥这么说的时候，她竟然觉得高兴。
而且因为夜辰玥为了气太子陪她留在帐子里，她渐渐对这短暂的时光有了一丝眷恋。
身边总算有一个认得她最丑陋模样的人。
可以让她肆无忌惮。
念及这两日和韩真廉朝夕相处，不是要演戏，就是担惊受怕的时光，她立刻想起一事：“这一回的确凶险。韩沫沫是彻底坐不住了，对我动了杀机，却也露出了破绽。江湖上一个名为邀月庵的势力似乎受雇于她。只是不知，她是如何接触到的。”
她说到“邀月庵”时，特地留意了夜辰玥的表情。他显得有点惊讶，似乎也不了解她所言的江湖势力。
但江牧歌是知道的，后来夜辰玥带着雍州兵马兵临城下，身边是靠着不少江湖人士的。
加上他颇爱招安，身边能人异士不少。
如果连他都没听说过，那此事恐怕非同小可。一不留神，兴许就会成为他们计划中棘手的障碍。
显然，夜辰玥也是这么想的，顿了顿，沉声道：“我会派人去查。”
“这两天在围场，可有发生什么事？”
“还好，”夜辰玥回忆了一会儿，“与你有关的，那就是韩家的事，不过，这次来围猎的除了韩真廉和韩沫沫，没别人了。第一日是给所有人休整的时间，韩真廉没到，你和他在路上出了事就是最大的事了。”
“那韩沫沫呢？”
“我印象中总跟着太子，暂时没闹出什么动静。今日所有男人都去陪父皇狩猎了，她想必也做不了什么。”
江牧歌点头：“她如果听说我平安回来了，一定心急如焚。”
“你可有证据证明袭击与韩沫沫有关？我听陈青说你带回来了一句泡烂了的男尸，还是染了病的，不许人轻易碰。”
她摇摇头，如实说了男尸感染了黄疸，以及此病可能造成传染等等消息。
说到一半时，门帘上传来几声敲击。
夜辰玥扭头道：“太子出来了。”
“去吧。”
夜辰玥刚要转身离去时，忽听江牧歌又唤了他一声。他快步回到床边，江牧歌从怀里摘出一只釉蓝香囊，送到他手心：“带上这个，去太子跟前走一遭。”
她笑得卑鄙。
夜辰玥心领神会，接过香囊塞进怀中，快步跑了出去。
打门帘，就见到了太子的背影。
夜文康已经经过了写了是慎淞郡主营帐的插旗，一身银灰骑衣，背长弓戴扳指，背着手领着一众随从，正要往野宴之地去。
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阵骚动，有宦官用尖细的声音喊道：“参见雍王殿下。”
回首一望，他的三弟正从帐中掀帘出来。
念及这是谁的营帐，夜文康的脸色微变，脑海里闪过一轮月，一片水，还有那些迎春、忍冬、春桃、一个娇憨的青裙美人。
鲜活的一幅幅画面伴着她，渐渐从他脑海里苏醒。
他下意识停了脚步：“三弟？”
“皇兄？”夜辰玥仿佛才注意到他在此一般，转过脸，故作惊讶道，“还以为皇兄早出发了，原来倒是咱们是一道出来了。父皇想必等急了。”
“一道？如今倒可以一道，方才皇弟却不见得与我一道吧？”
夜文康笑得温和，却语气揶揄。
夜辰玥也不否认，叹息道：“本想与慎淞郡主同道，她初来乍到，也需要本王为她导引一二，才特地前去相邀。奈何这几日郡主受了惊，恐怕要稍作休整，才能去赴宴了。”
夜文康本想如往常一样岔开话题，可一凑近，他就闻到了夜辰玥身上一股不属于男人的味道。
淡淡的忍冬花香，立即将他带回了那个如梦似幻月夜。明明只是前去试探的一晚而已，可莫名地，再见到夜辰玥去与江牧歌接近，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倒不是对江牧歌生了什么情愫，只是一种发现美好事物遭他人觊觎，略微不安的心情。
再稍微联想，夜辰玥究竟对江牧歌做了什么事，身上才有如此明显的香气，他就不由得感到烦躁。
于是他就顺着夜辰玥，小心试探道：“三弟，孤实在是不明白你，对一个区区平民出身的郡主，何苦如此低声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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